梁文道：农民并不纯朴 有其狡狯之处
凤凰卫视10月26日《锵锵三人行》，以下为文字实录：窦文涛：游客凤凰遭暴打 警方持枪护出省窦文涛：《锵锵三人行》，咱们三今天先从一个照片开始，许老师最近不还开微博嘛。现在有一个照片在微博上传，很多友都转发，而且有些人都说看得流泪，还有人捐钱要帮这个小女孩。你可以看看这张照看，叫《弟弟要睡了》。这个小姐姐在家里，这就反映农村留守儿童，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，只能是大孩子照顾小孩子，姐姐上课的时候她得把弟弟给哄睡了。所以很多友就流眼泪。这事发生在哪呢，湖南的凤凰。但是你看现在的情况就是错乱，下面一张照片也是最近发生在凤凰。发生在凤凰的一起吓人的冲突，说是19个重庆游客到凤凰去旅游，开着车，反正是因为车辆发生了一些冲突，也闹不清是谁先动的手。但是最后发展了是几十个状汉拿着棍棒，一棒就把肋骨打碎了。然后这个重庆游客想挣扎什么的，有人拿着一把枪，据说这枪还有一些斑驳，拿着一把枪顶着头，然后被暴打了个鼻青脸肿。到最后凤凰当地的警察来了，凤凰当地的派出所的还是副所长最后都要鸣枪示警才能够弹压的住。然后到最后到你说到一个什么程度，这个凤凰的警察护送这19个重庆游客一直送到县境交界处，然后跟那个两国交接俘虏似的，送到那儿，然后重庆警方派来在这个地方把他们的人接回去。这是咱们在报道上看来的。当然说是最新的消息，凤凰县的领导也跑到医院去看望伤者表示歉意，而且说肇事者该抓的抓，该办的办。许子东：那些，你说枪啊棍啊那些人是什么人？梁文道：听起来有点像山寨里头下来的土匪。窦文涛：他们好像是跟当地的中巴之类的跑运输的车发生了冲突，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帮。梁文道：这个好奇怪，为了重庆游客去了会跟他们冲突呢？窦文涛：这个车嘛，也许我超了你的了，或者有些擦撞。梁文道：然后他们随时身上就可以又有枪又有棍棒，对方是什么人啊？许子东：凤凰四少？窦文涛：不是，我跟你说，我老是在讲中国是地大物博，你知道嘛。梁文道：对。窦文涛：很多情况不是中心城市里的人能想像到的，所以我们要经常跟人民群众聊天。许子东：湘西，湘西情况特殊。窦文涛：不光是湘西，像我上次去河南，我们有一个车，一个河南司机也是饱经沧桑四五十岁，说原来跑运输，说挨尽了打。你知道挨什么打？你也想像不到，中国公路上。他说我原来跑运输开车，收买路钱咱知道，你想像不到，前面一棵大树就把路挡了，挡了之后你下车不下车，你一下车就是一群披麻带孝的抬着一口棺材在这儿，然后上来就是一巴掌。就是说我们家里人就在这给车撞死了，撞死我们家里人的司机跑了，那我们现在要丧葬费，只能你们跑这条路的，你们给，你不给，不给就打。许子东：没听懂。梁文道：没听懂吗，其实不少的地方有这样的情况，就是说你坐那个大巴在许多地方，有时候在路上本地人给拦下来，然后上来勒索你，就等于收买路钱。你不知道有这种事吗？许子东：等于是拦路抢劫了。梁文道：对，相当多，现在好一点了。因为我以前听说其实广东有些地方也常有这种事，就过去粤北某些地方，但是现在其实很多时候已经好多了，比以前好多了，但没想到还是有这种情况。窦文涛：所以你看咱们刚才，两张给人很矛盾的，这不叫矛盾，这两张照片加起来是不是穷山恶水什么的，一个是贫穷，再一个就会有很多很暴力事件发生。梁文道：不过，我觉得你说的这种暴力，首先暴力我觉得并不奇怪，因为今天我们社会其实是挺暴力的一个社会。但是像他这样子还有枪，发生冲突要拿枪出来，我觉得这个有比较罕见。许子东：连警察都管不了他们。梁文道：对，而且我觉得警方的权威也很有意思，好像没什么权威，听起来。他如果说警察来了，一般如果是土匪的话就要走了，他不行。你想想看他鸣枪示警是什么意思？就等于警察来了穿着制服，你都不跑我才鸣枪示警。所以说他其实挺凶，等于是地方一霸。我觉得这个很有意思，因为以前我们看小说的时候，武侠小说，常常说到中国各个地方要小心有很多绿林好汉，地方上有强人。你总觉得好像是个旧社会里面的事，就是国家权力没办法进村的年代的事。但现在其实我总觉得早就不是那个状况，但是好像仍然还是有强人。许子东：但以前这样的人我们还赋于很浪漫色彩，觉得他们侠义。梁文道：《水浒传》是吧。许子东：他路见不平，这种地方武装力量在相当程度上是做一些官府做不到的好事的，或者是做一些官府做不到的事情的，这个一直是这样描写。其实那个地方我们会想到沈从文，沈从文写的东西，他一直是把当地的这些武装，现在的作家里面只有他最了解这些*队，他自己当过兵。所以很多人*队已经是很坏的了，*阀是更坏，地方*阀是更加之坏。可他描写出来里面的人都非常善良，伙夫也很尽职，里面的*官都也很人道，三个男人跟一个女人这个故事。所以这个事情发生在凤凰，叫人更晕了。梁文道：那也不错呀，你哪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呢，也许他们彼此之间也都很好啊。沈从文写的那个其实是很大程度上是他们彼此之间那个氛围不错，他可没写过对待重庆来的人该怎么办。许子东：那个时候我还记得第一次去张家界的时候，我们一批开会，（韩少峰音）、（乔嫂音）我们去的，很多作家跟着一起去。到了那边我们就自作多情，看到很朴素的女孩子在街边，就说湘西的姑娘翠翠，没想到翠翠从小兜里拿出一盒可乐，3块5，把我们的幻象打的。窦文涛：所以你看，你说这个我又想起最近一个挺有趣的讨论。说广东省第二届省农运会日前在江门举行，深圳决定弃权。农林渔业局说，深圳已经没有农民了，深圳也说的是实话，2004年村改居完成以后深圳已经没农民了。说农运会是农民参加的，我们不搞形式主义，所以不参加。结果经过省农业厅多次协调，深圳只得，非要我们参加我们就派出代表以观摩的形式出席。有评论认为此举务实，也有人质疑称有百万全国各地农民在深圳打工，却未得到应有的尊重。我们可以看看这个照片，广东省这个。梁文道：这是农运会。窦文涛：农运会，这是农运会的比赛项目啊？梁文道：当然了，一看就知道。窦文涛：哎呦，这还真是农民的奥林匹克，你再看这个开幕式。许子东：农运会就是比赛一些特别的项目啊？窦文涛：对，运粮食什么的。许子东：真不知道。窦文涛：所以说你看，深圳农民他是脱离了这种劳动了，他现在是观摩的身份看看你们是怎么。梁文道：但是农民工所以就老说他到底是农民还是工。你说他是工人，他又不是城市工人，你说他是农民，他却早就不在农村打工。所以这就很奇怪，这就很矛盾。许子东：你讲那个新闻我也注意到了，感慨万千。看了这个新闻我当时感觉是非常复杂，你就事论事吧，你也不能说它错，因为深圳今天务农的人大概是真的很少，就是种地的人，连吃的东西都是从别的地方运来。但另外一方面，深圳这个城市最大的成功我好几次都说过了，它是中国最迅速的把农民改造成城市人的一个地方。这个也是近几年，近二三十年中国发展的一个象征。因为它改造的速度快也是它成功嘛，当然也就带来了很多很多的城市。换句话说，它也是最村庄化的城市，最村庄化的城市，最保留很多农村，残留的。比方说这两天我老经过大运会的会场，经过那个会场，那个会场在电视里是灿烂的，可是你平常在这之前在这之后你去看，就是一大批农民在那里倒腾土地，收拾地盘，拆、卸。梁文道：现在还在干吗？许子东：拆掉嘛，你搞了那么漂亮以后，完了以后那个搭出去的台全部要拆掉的，那个火炬都要拆，然后周围的东西都要建的。然后就有很多人，我的印象就是非常矛盾非常精彩，真的灿烂的，我们国家一灿烂的辉煌合，是由无数这样的农民工一块土一块土垒成的。窦文涛：所以说农民运动会，现在亿万农民的运动不是耕地而是盖城市。《锵锵三人行》广告之后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