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厚厚的云层遮住朦胧的月光,凹凸不平的工地上,一名中年男子仰躺在地面,双手双脚被人用粗绳牢牢捆住,嘴里塞着一大团破布,不断发出呜呜声,双眼睁大,恐惧地盯着前方,身子颤抖地不断挣扎着向后挪动。
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,整个大地恍如白昼,隐在黑夜中的男子一步步朝他走过去,锋利的刀刃闪出刺眼的光,中年男子全身颤抖得更厉害。终于,那人走到他的身旁,缓缓蹲下身,举起手中的刀,在男人流着泪哀求的目光下,划向他的额头,男子的嘴被堵得严严实实,连一声痛呼都叫不出来,只能从他紧缩的眉头,哗啦啦流淌的泪水看出他遭受的巨大疼痛。
好一会才停手,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杰作,满意地点点头,嘴里轻声说道:“结束了!”说完将匕首插入他的胸口,看着他停止呼吸,起身离开,不断划破天际的闪电将他的身影拉长,拉长……
轰隆隆的雷声随之而来,夏至后的第一场大雨在这个漆黑的夜晚,悄然而至。雨,很大,淅淅沥沥地冲洗着世间的每一个角落,带走平时被人们忽视的垃圾,也掩藏了所有的罪恶。
早上六点多,在大多数人还没起床的时候,一附院旁边的施工场地就被明*的警戒线围住,医院的家属老楼,因为发展需要,将这一片全部拆了准备盖新的住院大楼,四周围着一米多高的蓝色铁皮,外围摆放着显眼的“施工重地,禁止入内”的警示牌。
易海洋赶到时,法医正在现场取证,昨晚值班的是王新,此时正在给报案者录口供,一眼看到易海洋过来,忙大声喊道:“易哥,这边这边!”
易海洋走过去,问道:“什么情况?”
“施工队进来施工时发现死者躺在地上,几人过来一看,身子都僵硬了,连忙报案。”
工头也是一脸的愁苦,干他们这行的讲究很多,楼还没开始盖就发生命案,在他们看来十分晦气,也难怪他整张脸都拉下来,一脸抱怨地说道:“真不晓得是哪个缺德的王八羔子,那么多荒郊野岭不杀人,偏要跑到市中心来作案,没长脑子啊?本来工期就紧,这下倒好,直接让我们停工,要是不能按时交工,可得赔不少钱!警察同志,你们可得抓紧,一定要尽快找到凶手,我还等着开工呢!”
易海洋打断他的抱怨,直接说道:“破案是警方的事情,我们肯定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,这不用你操心!让你手下的工人都散了,但是不许离开工地,我们会找些人问话。”
工头骂骂咧咧地向远处走去,将易海洋的吩咐传达下去,还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一窝蜂的散开。
王新将最先发现死者的几名工人叫来,“就是你们最先发现死者的?”
“对,我们最先看到的!”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,“最近不是天很热嘛,大中午还要赶进度,搞得好几个人都中暑了,所以工头就要我们调整开工时间,早上六点开始干活,中午多休息会,晚上收工时间往后延。我们几个是负责这一片的,所以一开工就过来了,隔老远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,老张还说我眼花,走进了才感觉不对劲,我的个乖乖,死人了,赶紧报警。”
“你们昨天是几点收的工?”
“八点!那时天还没黑透。”成阳市的夏天特别长,晚上天黑的很晚,即使在晚上八点多,不打灯也能看清十米开外的人。
“昨天你们收工时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?”
几人摇摇头,“这又不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,以前的房子都被拆完了,光的很,眼睛一扫,啥都一目了然,我们是负责这一片施工的,晚上还从这里路过,没看到啥人!”
易海洋一路过来,观察过凶案现场的位置,的确如几人所说,这里并不在偏僻的地方,周围也没个遮挡的东西,人来人往的施工工人路过时随意一瞟也能看的清清楚楚,看着工地外面不远处的活动板房,易海洋问道:“这里离你们住的地方并不远,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?”
几人仔细想了想,都说没听到什么,“这要在平时吧,大家吃完饭还会四处转转,但昨天晚上又是闪电又是打雷的,后来还下起大雨,我们都窝在屋子里搓麻将,谁会四处瞎晃悠呀!再说呢,就算有啥动静,昨晚的雷响得很,也听不到!”
易海洋让王新继续询问,自己向法医陈辰走去,“老陈,你们这边有什么发现没?”
“凶手是在下雨前犯得案,昨晚雨下得太大,将凶手留下的很多线索都带走了,我们只能尽量将可疑的物证带回去,估计能给你们提供的帮助有限。”
昨晚的雨下得太不是时候了,一场大雨净化了空气,洗净了泥泞的地面,却也帮凶手掩去犯罪的痕迹。
“那也没办法,这可是一条人命,再难也要找到证据将凶手捉拿归案。”易海洋也很头疼,这一片以前就是好多年的老楼,处在一附院后面靠江边的地方,附近的监控都没安装到位,这无疑增加了他们锁定嫌犯的难度。
陈辰举着手中透明的物证袋,示意易海洋看里面的几条白丝,“这是刚刚在死者鼻腔发现的纤维物质,初步估计是毛巾之类的东西。”
易海洋立刻反应过来,“死者是被人弄晕之后带过来的?”
“可能性很大!”
“那行,你们尽量从死者身上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,我们这边找一下施工地点周边商家的监控,既然死者是被人弄晕的,凶手应该不会一路背着死者走到这里,肯定有交通工具。对了,死者身份确认没有?”
陈辰点点头,“死者叫郝建业,45岁。”
“郝建业?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呀?”易海洋疑惑地问道,总感觉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。
“郝建业你都不知道?”录完口供的王新一脸吃惊地看着他,大叫道。
易海洋皱皱眉头,仔细回忆,名字很熟却始终对不上这号人。
“就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,上周媒体还专门做过他的一期采访,本市大名人呐。”王新难得见到还有易海洋不知道的,热情洋溢地讲给他听。
易海洋看着王新手舞足蹈,唾沫直飞三千尺,默默地后退两步,本来站在王新正前方的陈辰早已快速闪开,戴好口罩,全副武装。易海洋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辰,后者儒雅地朝他一笑,呵,他就知道这人贼精,绝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斯文无害。
打断王新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架势,他已经知道是谁了,又问陈辰:“凶器呢,是否被凶手留在案发现场?”
“凶器是把水果刀,就插在死者的胸口,刺破死者的心包导致大出血,也是致死原因。”又补充道:“水果刀很普通,就是市面上常见的,想要从凶器的来源追踪到凶手,几乎是不可能。”
易海洋带上手套,拿过水果刀仔细观察着,水果刀很新,刀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,被雨水冲刷了一晚上,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采集到凶手的指纹。
“昨晚施工队收工是在晚上八点,大雨是在将近12点时来的,也就是说凶手的作案时间是在昨晚八点到凌晨。”
“与我从尸体上推断出的死亡时间差不多。”
天气预报播报昨日晚间将迎来成阳市今夏第一场大雨,除非必要,街面上基本上看不到人影,更别说是被一米来高的铁皮围着的施工场地,更是没人会注意。
“既然是本市有名的富豪,那会不会是为财?联系上郝建业的家人没?什么时候能够到?”
“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,在来的路上,应该快了。”王新回答道。
“我更倾向于复仇!”陈辰扶了扶鼻梁上的金框眼镜,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,示意他们看尸体脸上的划痕,划痕很深,印在死者的脸上,额头的位置刻着一个略扁平的“四”,两边脸颊则对称地刻上一个“非”,上下合起来就是一个大大的“罪”字。
“有生活反应,切口呈红色,边缘有卷缩,是生前伤。”易海洋蹲下身检查伤口后说道,出的案子多了,也跟着法医学了几手,像简单的鉴别生前伤和死后伤已经难不倒他了。
“凶手将死者杀害前,先用刀在死者脸上一笔一划地刻上这个罪字。”
陈辰点点头,“另外,死者手上的钻石手表和钻戒都在,钱包里有五千多的现金凶手也没带走。”
易海洋咋舌,都是些价值不菲的东西,加起来至少也有大几万,凶手竟是碰也不碰,不为谋财只为害命?烦躁地摸出一根烟点上,吞吐间烟雾缭绕,近来他的烟瘾越来越大,上次成阳大学女大学生被人剖腹的案子让他头疼不已,还没缓过来,一附院的工地上又发生命案,今年还真不是个太平年哪!
“易哥,郝建业的太太来了!”
易海洋猛吸一口,将烟头扔到一边,摘下手套,“走,看看去!”
郝建业的太太叫谢明芬,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士,眼眶微红地跟在警员的后面,还没看到躺在地上的郝建业,眼泪就哗哗地流下来,声音哽咽地问道:“怎么会这样?昨天还好好的,怎么就……”
“郝太太,请节哀!”易海洋递过一张面纸,安慰道。
谢明芬止住哭泣,轻声说道:“谢谢!”
“警察同志,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!”
“昨天最后见到你先生是在什么时候?”
“昨天早上,我送他出门上班。”
“之后呢?他有没有说下班后要去见什么人或是去哪里?”
谢明芬想了想,摇摇头,“没有,我先生工作上的事从不跟我说,但他如果不回家一定会提前告诉我的。”
“那他有没有与人结怨,或是得罪什么人?”
“我先生是做生意的,生意场上难免会与人发生摩擦,但哪个生意人都会碰到,应该不至于到杀人的地步。”
“昨晚八点到十二点这段时间,谢女士你在什么地方?”
“昨晚……”谢明芬似是想到什么,身躯明显颤抖了一下,眼中闪过一抹慌乱,不再像之前那般敢与易海洋的目光对视。
易海洋稍眯双眼,紧紧盯着她,加重语气说道:“谢女士,你先生遇害的这段时间,请问你在哪里?在干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谢明芬握着包包的双手随着他的话猛然收紧,牙齿咬着嘴唇,悄悄抬头觑了他一眼,一对上易海洋的目光,立刻心虚的避开,说的话也不像之前那般底气十足,“我……我在家。”
“有人证吗?”
谢明芬抬手将散落在脸颊的头发捋到耳边,身体不自然的由面朝众人微微错开,“没……没有!”
看着躺在地上的郝建业,谢明芬问道:“警察同志,我可以先让我先生入土为安吗?”
易海洋没有立刻答应她的要求,只是说道:“等警方验完尸,会通知你的。”
“那……那我先走了!”说完,不等易海洋开口脚步匆忙地离开。
王新欲言又止地看了易海洋两眼,等谢明芬走远后,忙问道:“易哥,这个谢明芬肯定有问题,你怎么就这么放她走了?”
“她不是凶手!”陈辰说道。
王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,阴阳怪气的说道:“你又知道?你一个剖尸的还会断案?”
陈辰并不理会他的话,拍拍易海洋的肩膀,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,转身离开了。
王新难得看到陈辰有被自己说跑的时候,要知道和陈辰斗嘴他可从来没赢过,别看人长得斯斯文文,一表人才,在他眼里,那人就一衣冠禽兽,斯文败类,阴着呢!
得意地冲易海洋邀功:“易哥,看到没,第一次把陈辰那小子给怼回去了,我中午都能多吃一碗饭了!”
虽然不想泼他冷水,易海洋还是见不得他这般蠢样,被人鄙视了还能这么兴奋,他还是头一次见,也不知他是缺根筋还是真傻,易海洋叹了口气,好歹是自己带的人,太丢人自己脸上也不好看。
“谢明芬的确不是凶手!”
成功地看着王新脸上得意的笑容被撕裂,“她不是?可我感觉她很不对劲呀,虽然在哭,可我没感觉到她有多伤心,而且你问话时,她很明显心虚了!”
“她是后来才心虚的,是在我说到郝建业的死亡时间时,她才开始不对劲,很明显她是在隐瞒什么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继续问呀?”王新不解地问道。
“她不会说的!再问除了打草惊蛇,也问不出结果,还不如我们自己去查。”
王新见易海洋盯着自己,不自在地挠挠头,“咋了,易哥?”
易海洋只想骂娘,这个二愣子,都不会自己动脑筋行动吗?
“让人查一下谢明芬小区的监控,看看她案发当晚是不是在家中?”
“你不是说她不是凶手吗?”王新不解。
“凡事讲究证据,你让汪敏去查,我们现在去郝建业的公司看看。”
郝建业的公司位于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8到10层,负责接待的是郝建业的秘书秦思,装着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,整个人显得十分精干,见到他们亮出的警官证也只是脸上的笑容稍顿了一下,随即客气地将他们请到接待室。
将泡好的茶水端上,秦思笑着说道:“几位是来找郝总的吧?可不巧,他今天还没到公司。”
说着抬起手腕上的表,奇怪的自语道:“已经快十点了,郝总没说今天不来公司呀?要不要我联系一下郝总?”
“不用了,郝建业昨晚遇害,我们是来找你了解情况的。”易海洋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。
“砰!”秦思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,整个人后退一步,满脸的不可置信:“怎么会?”
“你是郝建业的秘书?”
“是!”
“你最后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?”
“昨天下班前。”
“大概几点?”
“六点左右,我还敲门问过郝总是否需要我留下来加班,郝总让我先走,我就下班了。”秦思说完,又迟疑地问道:“郝总真的遇害了?”
易海洋看了她一眼,严肃地说道:“不该你问的不要随便打听,昨天你走的时候,郝建业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留下来?”
秦思摇摇头,“不知道,郝总没说。不过他当时脸色不是很好,我进去时他冷着脸让我先走。”
易海洋环视一圈后,又问秦思,“你们公司安了监控没?”
“公司没有安,不过一楼大厅和停车场安了。”
“带我们去看看!”
监控室的电脑前,易海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,画面不断转换,昨天早上八点二十四分,郝建业的车驶进地下车库,一直到晚上七点半左右,郝建业才再次出现在监控中,但并不是自己走的,可惜的是那人仿佛对地下车库的监控十分熟悉,完美的将自己的正脸避开监控,只拍到他搀扶着郝建业的身影,他们看到他弯着腰动作粗鲁地将郝建业塞进后座,自己则打开驾驶座驱车离开。
将监控中的人影放大,易海洋问秦思知不知道这人是谁,秦思仔细看了半晌,摇摇头,除非是特别熟悉的人,否则只凭借一个模糊的身影想要认出他是谁,根本不可能。
白天的写字楼人来人往,易海洋看着一楼大厅监控器中往来的身影,想要从中找到和凶手身形相似,只进不出的人,完全就像是大海捞针。
离开时,公司前台正满脸无奈地和一名男子解释着什么,看到秦思走过来,忙问道:“秦秘书,这位先生非说和郝总约好了今天见面,可我们这里并没有接到通知。”
男子个头不高,相貌平平,肩上背着一个斜挎包,见到秦思忙说道:“我真的和郝总约好九点在楼下咖啡厅见面,可他一直没来,电话也打不通,我才想着上来问问,不信你可以进去问问郝总!”
“你什么时候和郝建业约定见面时间的?”易海洋问道。
那人先是眯着小眼睛,警惕的看了易海洋一眼,并没有急着回答他,而是看着秦思,问道:“这位是……”
易海洋掏出警官证,“警察办案,请配合!”
“不是,警察同志,我可是合法公民,你们这是干什么?”小个子着急地冲易海洋说道。
“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?”
小个子垮下肩膀,回答道:“就昨天下午五点左右吧!”
易海洋敏锐地联想到秦思说的郝建业在昨天下班前脸色不好,难道是和这个人有关?
会议室内,易海洋看着坐在对面的小个子问道:“姓名?”
“万事通。”
“噗!”王新一个没忍住,笑出了声,“这名字……”
易海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,王新忙收起脸上的笑。
万事通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,双手递过去,“警民合作,警民合作,多多照顾生意!”
“赛柯南侦探事物所?”易海洋轻声念了出来。
旁边的王新才止住的笑又没绷住,这人是猴子派来的逗逼吗?取的名字还真是独具一格!
易海洋把玩着手中的名片,问道:“私家侦探?”
万事通脸上堆满笑容,“对对,合法经营,证件齐全!”
易海洋将名片放到一边,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,“别整些有的没的转移话题,说说吧!来找郝建业什么事?”
“这……”万事通一脸的为难地看着他,小心地觑着易海洋的脸色,不想刚好对上易海洋似笑非笑的目光,心中一凛,今天这关怕是没那么好过。
“你既然来找郝建业,手里肯定有些东西吧?都交出来,配合警察办案!”
万事通哭丧着一张脸说道:“警察同志,我们干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信誉,绝对不能泄露顾客的隐私,我今天要是把东西交给你了,那我以后在这行就混不下去了,警官,你可不能砸我饭碗呀!”
“行了行了,要你交你就交,哪那么多废话。”王新不耐烦地说道。
看他还想垂死挣扎,易海洋说道:“你也不用担心坏你的名声,拜托你办事的郝建业昨晚已经死了,我们现在是在查案,而你极有可能是最后与死者接触过的人,手中的东西作为物证必须上交,否则,就是干扰警察办案,这罪名和你的名声比起来孰轻孰重,相信万先生自有判断。”
“死……死了?”万事通先是吃了一惊,然后捶着胸口懊恼地说道:“怎么就死了呢,他的尾款还没付齐呢,为了他这事,我可费了不少油钱,我找谁要去?”
易海洋右手曲起,不重不轻地在桌上扣了几下,“都查到些什么,跟我们说说。”
知道郝建业已经死了,万事通没再犹豫,“两个月前,郝总找到我,要买她妻子出轨的证据,可吓坏我了,我以前一直以为他俩是模范夫妻,可谁能知道郝总的老婆竟然在外面有情人。”
“郝建业的妻子出轨了?”这消息不仅王新,连易海洋也被震惊到,知道死的人是郝建业,易海洋专门查看过他的资料,上面显示夫妻恩爱,上个月是他们结婚二十周年,媒体前的两人看着十分幸福。
“可不!郝总出手挺大方的,定金就给了五万,说是事成之后再给我十五万,大买卖呀,我就停了手头上的活,专门跟着他老婆,跟了两个月都没什么进展,还以为是郝总弄错了,可谁知道昨天收到一封信,打开一看,里面竟然是郝建业老婆和她情人的照片,我还想着谁这么贴心,瞌睡来了送枕头,就想着可以换钱了,忙给郝总打电话,哪晓得……”
“唉!”万事通重重地叹了口气,“这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,再晚个两天,我的钱就到手了。”
王新重重地咳了两声,万事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,忙尴尬地笑笑。
万事通手里的照片并不很清晰,但还是能看出女的是谢明芬,翻到其中一张照片时,易海洋愣住了,这张照片拍的十分模糊,只有一个侧影,是男子弯腰为谢明芬开车门时拍的。
指着照片中的男子问道:“你认识这个男的吗?”
“不认识,他们谨慎的很,我跟拍了两个月,啥都没拍到,这些照片全是别人寄给我的。”
“谁寄的?”
“不知道,没写寄信人的信息。”
易海洋一面给局里打电话查一下与谢明芬私下交往的男子,一面将监视器拍到凶手弯腰开车门的画面放大,对比着两处身影若有所思。
万事通凑过来,惊讶地叫道:“这……这不是同一个人吗?”
此时,易海洋接到汪敏的电话,谢明芬还真有个来往多年的情人,那人叫罗林豪,以前是郝建业的私人司机,六年前突然从郝建业身边离职,后来不知怎么和谢明芬好上了,两人经常私底下幽会。另外,她已经看过谢明芬小区的监控,谢明芬昨晚的确呆在家中,并没有撒谎。
“汪敏,查一下这个罗林豪资料。”
汪敏看着电脑上显示的结果,愣住了,“易哥,这个谢明芬也是人才,竟然将情人安排在和自己老公一个小区,也不怕东窗事发。”
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”易海洋食指缓缓敲击着桌面,说道:“看来我们要重新看一遍谢明芬小区的监控了。”
大口吸拉着泡面,易海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屏幕,东山小区在成阳市算是高档的别墅区,里面的别墅都是独门独户,是以虽然面积很大,住户反而不多,大部分人买了是当作节假日散心的地方,昨天是周三,进出的车辆并不多。
易海洋眼睛死死盯着屏幕,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线索,在昨天下午三点十五分,谢明芬的车子开进去后,很长一段时间监控器里都没有车辆进出,直到昨晚六点左右,一辆登记在罗林豪名下的奥迪驶出小区,监控很清楚地拍到他的脸,奥迪再次驶进小区是在晚上十一点半,昨晚降雨之前。
王新一拍桌子,“行啊,易哥,证据确凿了!”
易海洋没回答他,在键盘上敲了几下,找到那个时间段的道路监控,监控拍到罗林豪的车一直开到郝建业公司附近的一处巷子后消失了,那个巷子是道路监控的死角,罗林豪之后的行踪成谜,但这些足够他们请罗林豪到警局喝茶了。
目前看来,罗林豪的嫌疑最大,死者正在闹离婚的老婆的情人,而死者似乎发现他们的奸情,正在找证据,可以假设在这个过程中,郝建业的某些行为引起了谢明芬的警觉,推测自己的丈夫知道自己有外遇,她明白一旦被郝建业拿着自己出轨的证据,离婚的时候她将什么都得不到,所以先下手为强,伙同情人罗林豪杀死郝建业的可能性是存在的,犯罪动机和犯案时间都成立。
将碗里的面汤喝完,拿起桌上的车钥匙,对还端着碗吃面的王新说道:“快,马上出警!”
拿着警官证,很轻易地进了小区,走到门口就听到谢明芬的低喝声:“你昨晚去哪了,你说呀?建业是不是你杀的?你别以为我不知道,昨天晚上从你回来就一直不对劲,问你什么你都不说,你真去把他杀了?……你现在赶紧收拾东西,马上出国,等我拿到他的遗产,我就去国外找你!”
易海洋对王新使了个眼色,王新悄悄向保安室走去,没一会听到来开门的脚步声,大门从里面打开,易海洋一个箭步冲进去,谢明芬一眼看到他,立刻抓住他的胳膊,大声朝楼上喊道:“阿豪快跑!”
易海洋甩开抓住自己的谢明芬,朝楼上跑去,在楼梯拐角处看到正从房间出来的罗林豪,几个大跨步一手将他抵在墙上,一手掏出手铐将人带到楼下的客厅,谢明芬脸色灰白的看着被抓住的罗林豪,上前抓住他的胳膊,“你怎么不跑啊?”
易海洋暗中观察他的表情,虽然被铐住,但脸上并没有流露出犯事被警察捉拿归案的慌乱神色,这种人要么是内心足够强大,要么是问心无愧。
罗林豪举着手上的手铐,问道:“警察同志,请问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郝建业被害一案,你是最大的嫌疑人,且有潜逃出国的打算,警方有权暂时控制你,希望配合!”
罗林豪苦笑道:“警察同志,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你们都怀疑是我杀了郝建业,但他真的不是我杀的。”
“切,如果每个犯人都会自觉承认自己的罪行,还用得着我们警察跑前跑后找证据吗?”王新不屑地讽道。
“黑即黑,白即白,黑的白不了,白的也黑不了,如果罗先生真的与郝建业先生被害一案无关,我们自不会冤枉你!”
审讯室,罗林豪坐在桌前,王新敲着桌子问道:“姓名?”
“罗林豪。”
“昨天晚上你离开东山小区去哪里了?”
“我……”罗林豪双手不自然地从桌子上拿下。
监控室里易海洋看到罗林豪听到王新的问话,并没有很快给出答案,双手不自觉地抓着自己大腿上的裤子,嘴唇微微发抖,眼神四处乱瞟,就是不敢再与王新对视,这个反应很不正常,典型的做贼心虚。
王新的手在桌子上轻轻叩击着,罗林豪的身躯明显一个震颤。
“罗林豪,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没办法。”将手里的照片递过去,“这张照片上是你和谢明芬吧?而这一张是郝建业公司监控拍到凶手的样子,与你的身形一模一样,最重要的是,我们找到你昨晚开车到郝建业公司附近的视频,你来告诉我,这一切不会都是巧合吧?”
罗林豪拿起照片仔细看了半晌,抬起头辩解道:“警官,这张照片并没有拍到正脸,只是身形相似,并不能说就是我,我昨天没去过郝建业的公司,又怎么会杀他?那个人不是我!”
“你要知道,郝建业遇害时间是在昨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,既然你说不是你,那你交代一下案发时间段你在哪里?干了什么?什么人可以作证?”
罗林豪脸上明显一紧,说道:“警察同志,我没有杀人。”
“如果你拿不出证据,你将作为第一嫌疑人被警方扣留,你想清楚要不要对警方说实话,坦白从宽,只要你对警察说实话,我会为你如实向法官呈述。”
罗林豪脸上挣扎着,双手捂着脸,却还是咬紧牙关说道:“我不能说,我真的不能说,但我没有杀人,真的没有杀人,请你一定要相信我!”
“我也想信你,可你要拿出证据让我相信你呀!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,是你杀了郝建业,你让我怎么相信你?”王新一拍桌子,加重语气说道,“老实交待,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?”
罗林豪却是闭上双眼,不管王新怎么问他都不再说开口。
从发现案子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个小时,所有人高负荷不停歇地忙前忙后,易海洋见状,招呼大家先歇歇,给大家点了下午茶,吃完再干活。
“给易哥点个赞!”
下午茶还没来,倒是接到电话说查到寄照片给万事通的地址,是从华光村邮局寄出的。
“查到寄信人没?”
“查到了,那人是华光村的村民,叫郑云兵。”
“这么容易?”
“我们也很奇怪,除了没写自己的地址和姓名,寄信的人似乎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,直接找他们村的邮递员寄的。”
对面的王新立刻用笔记下,转头让人将郑云兵的资料调出来。
一边将手中的资料递给易海洋一边说道:“这郑云兵还不是一般的惨,六年前老婆被车撞死,同一年,儿子也病死了,孤家寡人够可怜的了,偏偏现在自己还是肝癌晚期,没几天活头,啧啧,这一家子,还真是……”
“六年前?”易海洋停下翻动的资料,问道。
“对呀!不过还真巧,她老婆是在一附院附近被人撞死,他儿子也死在一附院里面。”
“还有郝建业也死在一附院附近。”易海洋补充道。
“你是说,这两者有联系?”
“我记得罗林豪的资料上显示他是六年前离开郝建业身边的,而在这之前他是郝建业的私人司机。”易海洋合上资料,“走,再去找罗林豪谈谈!”
这次审问,易海洋亲自上场,将郑云兵的照片递过去,果然,罗林豪眼睛骤然收紧,不敢抬头看他们一眼,嘴里下意识地想要否认:“我……”
“不用急着否认,我们先来谈谈六年前。”
罗林豪震惊地抬头看了他一眼,又在易海洋深邃的眼神下心虚地移开自己的目光,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”
“没关系,我来帮你回忆一下!”
“六年前,你还是郝建业的私人司机,六月八号早晨,睡梦中的你接到郝建业的电话,他让你立刻赶到一附院后面的路口,你到了才知道郝建业闯红灯撞死了人,他让你过去是想让你替他担下这桩罪名,对吧?”
随着易海洋的讲述,罗林豪眼中愈发震惊,身子不自主地颤抖着,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?郝总说他处理的干干净净,绝不会有人知道的!”
“处理的干干净净?”易海洋嗤笑道:“这个世上从来就不存在真正的秘密,任何罪恶只要存在过就一定有迹可循,真相被揭露不过是早晚的问题。不过让我不明白的是,警方并没有你和郝建业的案底留存。”
“叮!”易海洋的手机响起,是汪敏的电话。
“易哥,刚刚罗林豪的前妻打电话过来了,他说罗林豪的儿子刚回到家。”
对面的罗林豪也听到汪敏的话,激动地想要站起来,被旁边站立的警察按回椅子上。
“警察同志,我儿子回去了?他没事吧?”
“现在可以说了吧!”
罗林豪垂下脑袋,嘴里连连说道:“我说我说,我什么都告诉你们。”
郝建业当年撞死的女子叫汪琴月,是郑云兵的妻子,事发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医院救治,而是颤抖地拨通罗林豪的电话,以金钱相诱驱使罗林豪背上肇事的罪名,医院,汪琴月早就因失血过多死亡多时。
就在罗林豪以为等待自己的是牢狱之灾时,却被告知不用承担刑事责任,而这一切只因为医生在抢救汪琴月时从她口袋中找到的一份遗书,死者汪琴月亲笔所写的遗书。
她的儿子因重度肝硬化在一附院住院,医生已经多次下了病危通知,而想要挽救她儿子的性命只有一个办法,肝脏移植,只要有人愿意将自己的肝脏切一部分给这个孩子,他就能活下去。
父亲郑云兵是乙肝携带者,无法成为肝移植的供体,只能由母亲汪琴月捐肝给自己的孩子。术前医生给她做检查时发现她以前曾因外伤做过肝切除手术,剩下的肝脏并不足以提供两个成年人所需,汪琴月找到医生,表示只要能救儿子,无论切她多少肝都行,拿命换命,不符合医学伦理学,医生拒绝了她的请求。
看着儿子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痛苦地呻吟着,汪琴月心如刀绞,作为一个母亲,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去,如果可以用她的命换儿子的命,那就换吧!
她单纯地想着,既然医生以危害她的生命为由不接受她活着时捐肝,那她若是死了呢?她死了是不是就能够将肝脏全部挖出来给儿子?
那天早上,她穿着自己平时放在箱底的衣服,走在前往一附院的路上,她想要最后见儿子一面,然后造成意外身亡,为防万一,她提前写好一封遗书放在自己的口袋里,她在遗书里交待了事情的始末,她的死不是任何人的责任,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将她送到一附院,让医生将自己的肝脏移植给儿子。
“那她儿子有没有接受自己母亲的肝移植?”王新问道。
罗林豪沉默了,易海洋叹了口气,他已经猜到结果了。器官移植的要求很高,必须在人死亡后立刻将移植器官取出保存好,否则便会失用,从郝建业撞死汪琴月到罗医院,恐怕人早就死透了,全身器官也会因失血过多造成器官衰竭,无法成为合适的供体。
“呸!人渣!”王新大骂道。
根据罗林豪提供的线索,易海洋打听到郑云兵妻儿的墓地,直接带人过去,果然,在山下看到属于郝建业的那辆豪车。看到警察的到来,郑云兵并没有多余的表情,他坐在墓前,轻轻擦拭着妻儿的照片,眼神温柔地凝视着他们。
抓捕进行的很顺利,审讯室内,郑云兵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。妻子出事的时候,医院陪儿子,等他接到医生的电话赶过去,医生无奈地摇摇头,将那封被血染透的遗书交给他,妻子的肝脏因为已经衰竭,无法捐献给儿子。
看着妻子一动不动地被医生盖上白布,想到病床上的儿子,这个家的顶梁柱弯下了腰,趴在妻子身上嚎嚎大哭起来。
郑云兵双眼发红,激动地说道:“医生说如医院,就算不能救回我老婆,也能按照她的意愿将肝脏给我儿子,让他活下来,而不是年纪轻轻就躺在病床上等死,只要早二十分钟,我的儿子就不会死。他会用他母亲的肝继续活下去,会找一份好工作,还能娶妻生子,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!你说,郝建业他该不该死?”
易海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郑云兵的质问,郝建业没罪吗?他有罪,身上背负着两条人命的人,怎么会没罪。可就算这样,警察也无法将他抓捕归案,因为那封染血的遗书,本是一个母亲留给孩子的保命符,却成为凶手逃避法律责任的通行证。
“可不管他做了什么,都不能成为你杀他的理由。”
“我不杀他怎么对得起我的老婆孩子?是他害死他们,害得我家破人亡,我就是要他偿命!”郑云兵疯狂地大喊道,“像他这种人就不该留在世上,他就是这个世界上的垃圾,他的存在只会让这个社会变得肮脏,而我做的不过是将这些藏在角落里的垃圾一一清除干净!我是在维护这个社会的正义,法律解决不了他们,那就让我来!”
易海洋紧盯着他,“你要他偿命,为什么要等到现在?如果我所料不错,你之前并不知道撞死你妻子的人是郝建业吧,是谁告诉你的?还有,你是怎么避开监控将郝建业从写字楼带出来的,是谁在帮你?”
郑云兵面色一僵,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,反问道:“你知道清道夫吗?”
易海洋想了想,回道:“我所知道的清道夫是一种鱼,有些喜欢养欣赏鱼的人,为了方便,会引进清道夫鱼,与其他观赏鱼一起饲养,因为清道夫鱼会吸食鱼缸的杂物,保持鱼缸的清洁!”
说到这里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郑云兵这是将自己比作清道夫,而郝建业就是被他清除的垃圾。
郑云兵嘴角露出诡异的笑,“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,我手上沾了人命,就算不被判死刑,也要呆在监狱一辈子,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,有本事你们就自己去查。”
凶手已经被抓捕,成阳市富商郝建业被杀一案可以正式宣布结案。
熬夜写好结案报告交上去,易海洋伸了个懒腰走出警局的大门,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,心中丝毫没有破案之后的轻松,他总感觉在这看似平静的成阳市,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撒开,他有预感,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不会就此收手,以后只怕还会掀起更大的风浪。(小说名:《清道夫:遗书》,作者:银杏儿)